飛行自駕游:體驗AT-6 Texan
教練梅金森還沒告訴我該怎樣起飛或降落,如何導(dǎo)航和處理突發(fā)狀況,甚至沒有給我任何猶豫或提問的機會,就把操縱桿交到了我手中。如果不是兩股戰(zhàn)戰(zhàn)幾欲奪門而逃,我大概會對自己的成就——零經(jīng)驗駕駛二戰(zhàn)陸機AT-6 Texan——自豪不已。
大概有那么幾秒鐘,我?guī)缀跻粍右膊桓覄?,雙手緊握操縱桿直到關(guān)節(jié)泛白;過了好一會兒,我才戰(zhàn)戰(zhàn)兢兢地向后挪動胳膊,機頭開始上揚,飛機的海拔也越來越高;前推、左移、右擺……機身令人不安地搖晃了一陣子,終于逐漸平穩(wěn)下來。
AT-6 Texan素有“飛行員制造機”之稱,盡管鮮有親身上陣的機會,在過去25年中,這款長約29英尺的雙座陸機曾為海盜船、野馬、雷電等王牌戰(zhàn)斗機輸送大批新鮮血液,可謂勞苦功高,上世紀70年代更在好萊塢大片《遙遠的橋》、《虎虎虎》中驚艷亮相,“退役”之后由非營利機構(gòu)History Flight負責(zé)維護。而我的高空冒險之旅,亦是從History Flight的五分鐘地面速成班開始。
座位安全帶需從肩膀扣到腰部、棄機逃生時安全帶左側(cè)的D形標(biāo)志會自動亮起、跳傘時應(yīng)自機翼后方俯沖而下,以免撞上機尾……無論教官如何千叮嚀萬囑咐,我還是很難想象自己從萬米高空墜落的情景。然而,飛機剛爬到600米高的半空,梅金森便主動退居二線,愣是將我逼上了“梁山”。
就這樣,我們有驚無險地飛過漸成黑點的摩天樓、云遮霧繞的蒼茫群峰以及鼎鼎大名的Moose Run山谷。萬里晴空一碧如洗,日光給山巒鑲上金邊,將暗沉沉的山崖和高山苔原照得透亮,緩坡上的云杉、白樺和楊樹亦是綠得清新可喜,濃翠與淺碧相互交織煞是好看。左側(cè)是連綿起伏的塔爾基特納山脈,其中以Denali 和Foraker最為挺峭巍峨,山頂高聳入云目不能及,往上至少還有240千米的距離。
我的目光偶爾落在儀表盤上,卻從沒來得及讀懂那些神秘兮兮的刻度和指針。極度焦慮之下,我將視線轉(zhuǎn)向窗外,眼前只余天地間的一片空茫,心情這才稍稍平復(fù)。我們在群巒疊嶂之間左拐右繞,好似穿行于迷宮之中;盡管已是六月中旬,山頂?shù)姆e雪仍未消融,余光瞥見陡坡上兩位如蝸牛般緩緩移動的登山者,有那么一刻,我竟然嫉妒他們可以一步一個腳印地行走于大地之上。
五分鐘后,我們終于沖出塔爾基特納的重重包圍,腳下是碧波萬頃的庫克入??谂c風(fēng)光秀麗的希望小鎮(zhèn),右側(cè)是阿拉斯加州最大港市、空運中心安克雷奇。在梅金森的指揮下,飛機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(zhuǎn)彎。“左腳用點兒力。”話音剛落,我便急忙用力踩下左踏板,將操縱桿左推少許,同時小心翼翼地調(diào)整方向舵和副翼,機身開始傾斜并向下滑翔,就像山坡上的雪橇一樣。
“快往回拉,飛得太低了。”梅金森急得大喊。不一會兒,他決定重返崗位。我正暗自慶幸,不想又到了“特技”表演時間。在未給出任何鋪墊的情況下,飛機右翼猛然下沉,直至機身與地面成垂直角度,眼前的萬里碧空霎時變作陡峻的山壁;飛機繼續(xù)旋轉(zhuǎn),直至背景換成了鱗次櫛比的摩天樓,我們就這樣四腳朝天地懸在了半空中。整場表演僅持續(xù)了短短幾秒,“天翻地覆”的非常體驗卻讓我眼冒金星、暈頭轉(zhuǎn)向。
在表演了難度系數(shù)更高的翻轉(zhuǎn)與旋轉(zhuǎn)之后,梅金森似乎仍是意猶未盡,我不得不提醒他:“夠了!”10分鐘后,飛機在跑道上緩緩降落。好一會兒,我的雙手才停止顫抖,又過了半小時,腸胃終于停止了翻攪。短短一小時似乎轉(zhuǎn)瞬即逝,然而我知道,它已與那架年代久遠的AT-6 Texan一道銘刻在我的記憶中。